香水是什么制成的——对话奇华顿纽约高级香水全球客户经理Herve Fretay
这是Fragrantica专栏作者Serguey Borisov探访香水制造业大佬奇华顿公司的系列访谈文章的第三部分,从某个角度说这篇访谈接触的细节多一些,对我更有吸引力一些。翻译中的中文原料名称来自奇华顿2011年颁布的产品目录,查不到的保留英文。
接下来一篇采访我打算聊聊香基、人工合成香料及天然原料领域。奇华顿安排了我和业内专家Hervé Fretay的采访。作为天然原料与香精营销的全球经理,Fretay从公司的历史开始一一回答了我的提问。
Herve Fretay
World Account Manager Fine Fragrance at Givaudan NYC
Hervé Fretay:奇华顿始于化学原料公司,我们自20世纪伊始一直为香水业制造人工合成原料,之后一步步,我们开始制作香基——一种简单的合香香调可以用于制作香皂和香水。之后公司的主管想到“为何我们自己不做成品,高档香水什么的?”于是,奇华顿就成了第一家为时装设计师生产香水的公司。这款香水就是1937年为Schiaparelli生产的Shocking [译注:这款香水是Roure的产品,Roure后被收购]。奇华顿就是这样踏入了香水制造业。
不过就像我说的,奇华顿的基因并不只有人工合成香料。1964年奇华顿收购了Roure并在1991年与之合并后 [译注:1963年奇华顿被罗氏买下,1964年罗氏又收购了Roure,之后两家公司相对独立运营,直到1991年正式合并],我们很大程度上同样涉足天然原料。Roure的天然原料产品是非常有名的,是精油的开发者,他们在格拉斯有生产和研发部门。到了2007年,奇华顿并购奎斯特(Quest),将奎斯特的化学家以及Chiris天然香料囊括旗下。因此奇华顿目前拥有香水制造业的两大基柱:天然原料与人工合成原料。
Sergey Borisov:香基是个有趣的话题。草药店有卖精油产品,一些香料分子产品也可以买到,但香基产品要冷门得多。还有,哪些业内闻名的香基或纯人工合成香料是奇华顿研发的呢?
Hervé Fretay:你说的没错,奇华顿是研发过很多传奇的人工合成香料。比如说到绿意香,你可以看甲基癸烯醇(Undecavertol)和榄青酮(Stemone),两者都是奇华顿开发的产品。还有最近开发出的新奇绿意果香气息产品螺环格蓬酮(Spirogalbanone)和法老酮(Pharaone);绿意香类我们还有一些内控产品[译注:仅供本公司调香师使用],比如Shisolia,因其紫苏叶香而闻名。花香类中,有名的铃兰醛最早就是奇华顿的产品。现在我们仍然拥有最丰富的铃兰香类产品,像花青醛(Florhydral)和道比卡尔(Dupical)可能是市面上最强烈的铃兰香产品。同时奇华顿还在不断开发新的香料分子,例如2014年的新产品Mahonial,它拥有非常厚重强烈且留香长的花香气息。
Sergey Borisov:再说一下,名字是什么?
Hervé Fretay: M-a-h-o-n-i-a-l. Mahonia japonica是一种开小黄花的植物, 它的花具有扩散性的铃兰香气,因此有了Mahonial这个名字。所以你看,奇华顿在各个香调家族下都有类似甲基癸烯醇和圆柚甲烷(Methyl Pamplemousse)这种热卖知名并最终成为调香师们基础调香板必备的原料。
如果我们说到檀香,你可以看看檀香类产品的发展历程,从檀香803(Sandela)到檀香210(Sandalore)、黑檀醇(Ebanol)以及香气强度最高的爪哇檀香(Javanol,在试香纸上留香长达数月!)。在人工合成领域里,奇华顿确实开发出了很多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产品。
当我们创造出一个新的合成原料,在开始一段时间里它只会在公司内部供我们自己的调香师使用,这就是为什么叫它们“内控”产品。我们的调香师需要在使用中不断调整、并驯服它,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掌握一种新原料的使用并发挥它的最佳特性。特别是在香气强烈的产品,直接在香水中使用并不总是件易事……这也是我们创作香基的原因,使原料能更容易更好地应用在香水中。
奇华顿也研发了很多具有代表性的香基产品,我就说一个非常有名的吧:Dewfruit。它的构香是基于Neocaspirene(CAS号89079-92-5),一种拥有强烈黑醋栗气息的分子。30年前使用这重强烈黑醋栗气味的原料并不容易,但现在调香师们都知道如何通过香基或直接使用。Dewfruit这个香基并不只供奇华顿,所有调香师都可以通过此方式应用Neocaspirene!现在Dewfruit已成为果香类的明星产品。
Sergey Borisov:你是指Thierry Mugler的Angel?
Hervé Fretay:对的,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产品在Angel之前用到了Dewfruit!我记得最早使用这款香基的是The Body Shop一个叫做Dewberry的产品系列。
Sergey Borisov:那你还记得奇华顿早期的香基产品,比如第一款香基?
Hervé Fretay:我办公室里有奇华顿香基产品的旧目录,不过我印象里,老产品都是模仿自然香,比如铃兰香基、玫瑰香基。这些都不太像如今的产品那么创新,它们只是让调香师的生活轻松点。比如苹果和铃兰香基是用来简化调香师工作的,就像预制的捷径。我们是在60年代末开始开发真正具有创新性的香基,而且反响很好。比如我们有一款叫做超级海风香基(Ultrazur)的产品,基于内控原料Azurone(CAS号362467-67-2)构香,带有强烈而清新的海洋海水气息,特别是在织物上。
Sergey Borisov:就我所知,几乎所有的内控料的名字都包含有一个调香师的名字在其中,而香基就没有用研发者的名字。
Hervé Fretay:是这样的,有时候合成原料会用香料化学家的名字。香水自然是有其调香师署名的,而调香师开发香基几乎总是默默无闻的。
Sergey Borisov:再说回天然香料。就现在科技可及范围,在精油提纯方面有哪些最新的突破性技术?
Hervé Fretay:奇华顿在天然香料领域有两个强项,既在原产地施行道德采购以及我们的创新能力。两者支持我们不断为调香师的调香盘探索天然产品。
首先是在原产地施行道德采购,我们会直接去原料产地接洽,跳过中间商,寻求符合生产需要的产品,价格合理品质优良,同时再加上我们的创新。
道德采购能够确保满足我们的需求,但我们也会通过一些社会行动来支持当地社区,根据居民的需要为他们带去上学或做其它事情的机会。奇华顿是施行这些措施的先锋,早在2001年,我们首先在香水业内创建了道德采购项目,至今我们仍然是世界上拥有最多此类项目的公司。这样的措施与传统模式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在格拉斯地区。他们会处理本地产的天然原料,同时还接受来自法属地区的各种原料,但他们并不太参与当地的种植。原料是购买自贸易商或者中间商,并在格拉斯完成后期处理。而我们是去产区直接与当地人合作,我们会去了解并满足他们的需求。
我们的另一个强项就是创新。当我们谈论调香创新,通常会想到各种分子和人工合成物。但其实天然领域也还是有许多创新的。我们就坚信可以用新的方式来塑造天然物质用于香水!创新与道德采购从基础上为调香师构建了最好的调香盘。我们的调香师因此能拥有更丰富的调香盘,变化更多并且成本合适;卓越的原料质量,卓越的创新。重要的囊括不同的原料,而不仅仅是质量最好的天然原料。你还记得Chanel那个针织衫系列,材料本身是廉价的,但Chanel的针织衫系列却非常棒!所以说不一定非要用什么最昂贵的独家材料,时装也不一定非要用高档丝绸对吧!
Sergey Borisov:那系列确实与众不同!你要么与众不同要么令人印象深刻,否则就只能在模仿中等死了。
Hervé Fretay:就是这样,我喜欢你这个说法,就是要被人们记住。重要的是最终的产品要能带来不同轰动。的确,我们可以用最高档的玫瑰、茉莉或是香根草(我们在海地香根草产区就有一个道德采购项目),但在用料和用法上你还是得创新。新的原料会带来新的灵感,使得我们的调香师更具特色。
Sergey Borisov:所以你可以辨别出市面上那些香水是来自奇华顿的还是IFF或者Robertet和Takasago的?
Hervé Fretay:我觉得有人可以做到的。我们有一些特色的独家原料,比如来自摩洛哥的薄荷,叫做Mint Nanah(nanah是阿拉伯语薄荷的意思)。这种薄荷的气息在最近几款奇华顿的男香中, 像Montblanc Legend和Prada Luna Rossa,是非常鲜明的。
就天然原料创新来说,可以从事红酒业,因为不同国家种植都可以种植同一种作物(其差别体现在很多种类作物中,从葡萄到玫瑰,从香根草到薄荷)。或者你也选择技术层面的工作,你也知道的,精油分馏或是二氧化碳萃取……
Sergey Borisov:那么奇华顿引以为傲的最先进的技术又是什么呢?
Hervé Fretay:谁知道下一个突破是什么?就我自己来讲当然是生物工程技术,它可以让我们修改已有的天然原料或者是在保持其天然性的同时创造出新的原料。
Sergey Borisov:可以详细说说么?
Hervé Fretay:我们可以用酶或者微生物处理一些天然原料,使它们的气味变得不同。生物工程学可以将一种天然原料(不管是像成分复杂的精油还是简单的比如糖或是脂肪酸)转变成另一种天然但气味不同的物质。
对香水业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舞台!其实这些技术已经广泛应用于人类生活中了,你会看到酶被用于医药制剂、药品、化妆品、食品(啤酒和酸奶都用生物工艺制造的!)、洗衣粉和肥皂。
在香水业中这还是一股新的潮流,而我们的食品香精部门很早就开始广泛运用生物科技来取得天然分子了。我们现将酶用于精油与净油的转化中,比如用来处理鼠尾草精油,以此改变它的气味。
Sergey Borisov:我们可以闻出其中的不同么?
Hervé Fretay:当然能了!(他打开了一盒他的天然精油样品套装)我们把它叫做Clary Sage Enriched,因为酶处理使特定物质增加了。它闻起来具有更多水果气息,是增加了带有果味的酯基。但你仍然能感受到鼠尾草净油那种厚重的雪茄木盒味道一般的底蕴。所以这种新的鼠尾草是介于果香的鼠尾草香精与厚重烟草木调的鼠尾草净油之间。我们的调香师非常喜欢它!你看我们是可以创造出一些混血的东西。
Sergey Borisov:是的,我也很喜欢Clary Sage Enriched,魔性的味道!
Hervé Fretay:我喜欢你用的“魔性”这个词。生物技术可以